小乐清水子

【周叶】蟒麟记71

周泽楷倾身欲吻叶修,两张嘴唇尚未沾到,叶修突然呻吟一声,就势从周泽楷颊边偏过头去。哪就有这么巧的事?周泽楷以为叶修戏耍于他,扣住叶修下巴,想要再度将唇封上,却见叶修吃痛的神情并非伪作,手劲一松,忙问道:“怎么?”

叶修道:“肩上疼得厉害。”

周泽楷将衣衫从叶修肩上褪下一看,那掌印颜色转成鲜红,肿得厉害,轻摸上去,隐隐发烫。在叶修所受的伤之中,这打在肩上的一掌本来为次,八阳掌掌力暂压下去,反又为主了。周泽楷之前不以内力为叶修疗伤,是怕己之内力牵动叶修八阳掌之伤,经昨一夜,他已知输送少许内力为叶修镇痛并无大碍,便将掌心贴在叶修右肩肩井穴上,运起内力。

叶修闭上眼靠在周泽楷怀中,其实一人以内力为己疗伤,那内力不是己身所有,却在己之经脉游走,其过程往往痛苦非常,且凶险万分,若是抵受不住催动内力相抗,便会致经脉逆行,害人害己,好在叶修内力全失,想运气反抗亦不能,十分接纳周泽楷的内力,便有事半功倍之效。这次不到一盏茶功夫,叶修便满头大汗,血色上涌,睁开眼喘息道:“成了。”

周泽楷因叶修这伤,想起叶修落海前力斗那四个老道,当时猜四大道宗齐至,不知是也不是,他将叶修身子放平,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然后问道:“那四人便是四大道宗?”

叶修道:“不错,其中一位不是还与你交过手么?”

周泽楷心想:他一路南下之行踪,果然尽在叶修掌握之中。又问道:“他们也是陶轩派来的?”

叶修笑道:“算是吧,你对我的事倒是知道不少。”

周泽楷也淡淡一笑,道:“彼此彼此。”

叶修道:“我索性大方点,你还想知道些甚么,尽可问吧,今日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如此,周泽楷便也不客气,向叶修问道:“那陈朝宝藏,究竟是真是假?”

叶修一愣,颇感意外,他并非意外周泽楷知道那传说中宝藏的线索着落在他身上,他只是意外周泽楷会作此想,怀疑那宝藏真假。叶修问道:“你既有此问,那么你想那宝藏是真是假?”

周泽楷不假思索地道:“假的。”

叶修眉毛一挑,问道:“何以见得?”

周泽楷道:“猜的。”

叶修深深看他一眼,似是在说他不够老实,继而说道:“我既已放下话来,也不骗你。你所料不错,那宝藏相传为我大陈开国高祖皇帝所有,但是建国之初,百废待举,你道有甚么宝藏能留下来?那所谓的宝藏,不过是高祖皇帝为了震慑有功之臣的假托之言,便如那‘杯酒释兵权’一般。”

这“杯酒释兵权”的典故乃是指某朝开国皇帝设宴款待有功之臣,席间以一杯酒,威胁利诱双管齐下,迫得那些个王侯将相将兵权交出,以稳固自己帝位。周泽楷如何不知,便道:“此计虽妙,却是毒辣。”

不知是否二人相互倾心之缘故,叶修总能猜到周泽楷所想,譬如眼下周泽楷所说的“毒辣“,叶修知道周泽楷乃是指因宝藏中的金银珠宝武功秘籍引来的后世纷争,笑道:“你攻城拔寨,难道仁慈得狠么,却好意思说人家的法子毒辣。”

周泽楷心想:那怎能相同?却任叶修揶揄,只是略略一笑,并不答话。其实他猜那陈朝宝藏子虚乌有,主要是想:以叶修陈朝皇子的身份,用这宝藏以图复国乃是名正言顺之事,就算自己不用,亦可托给信任之人……不管怎么说,陈亡国已数年,这宝藏总之不该全无声息,连一砖一瓦也没见到,只在众人口中相传,那多半是假的了。周泽楷想到“所托之人”,灵光乍现,又问叶修道:“那陶轩知道你便是……?”

叶修知他未说出来的话是甚么,道:“知道。”

周泽楷奇道:“那他为何要至你于死地?”他以为,陶轩若是以叶修和他过从甚密为由,联合西南武林追杀于他,倒算合情合理,但陶轩既然知道叶修为前朝皇子,那么叶修便是一件可居奇货,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可“挟天子以令诸侯”,陶轩为何还要杀他?周泽楷低头去看叶修,忽觉好笑……是了,他怎么忘了,叶修这“天子”怎可能乖乖听话,受人挟持?他不挟别人,已是那人祖上积德了……若他是陶轩,最好的法子便是坏叶修的名声,使他这皇子的身份意义全失。

其实周泽楷所料虽不中亦不远矣,叶修经他一说,也忆起在陶府那日后来之事。

原来那日那明太监道出周泽楷便是叶修杀父仇人之后,陶轩在一旁打蛇随棍上,道:“此事为明公公亲眼所见,绝错不了,请殿下明鉴。”

叶修道:“嗯,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他这反应自然大出陶明二人意料,二人相视一眼,陶轩颐指气使,那明公公忙问道:“难道殿下一早就已知晓?还是……殿下不信老奴所言?”

叶修道:“此事从表面看来大不可能,所以多年来我查过不少塞内外高手,却没想过会是他,你们纵是想骗我,怕也想不出此着,我为何不信?”

既是如此,叶修这等不咸不淡的反应自然非陶轩乐见,那明太监忙挤出涕泪,连连叩首道:“殿下您可一定要为先帝报仇啊!”陶轩也跪下道:“明公公所言甚是,先帝归天已有七年,这七年中,臣无日不敢忘君恩,无日不想为先帝报仇。如今寻着殿下,那便好了,请殿下昭告天下,恢复我大陈之正统,近株乱臣贼子,远拒番邦异族,臣在巴蜀经略已久,略有小成,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说罢望向叶修。

叶修迎着陶轩目光,兀自不动,二人便这么对视一会儿,叶修露出一个浅笑,道:“陶大人忠勇之心,天地可明,日月可鉴,只是不知到时,我要封陶大人一个什么官儿才好呢?”他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拍手道:“有了有了,待到事成之时,不如我把这皇位让你坐坐,怕是只有这样,才能彰陶大人不世之功勋啊。”

叶修越说,脸上笑意越深,讥诮的意味也越浓,陶轩城府虽深,在人前都是一副忠义和善的面貌,却给人捧得高高在上惯了,本就不太瞧得起这位已沦为草莽的前陈皇子,觉得任凭他如何能耐,只有一人之力,也翻不出甚么花样,再者,他此番做作,多半也是为了试探,看叶修是否能为己所用,若是能用,皆大欢喜,假若不能,还有什么可说的,便即毁之,叶修不留情面地点破他的野心,显是道不同了。至于那宝藏,叶修其人尚不能为他所用,怎会听话将宝藏起出来?因此陶轩一改前色,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拍拍衣服,面色森然地道:“殿下此言是何意思?”那明太监见状,也起来退到陶轩身后。

叶修仍是满脸轻松,道:“我以为我说得很是明白了。”

陶轩盯着叶修,咬着牙说道:“殿下不理我等良苦用心,看来定是要背宗弃祖,与那有杀父弑君之仇的鞑子王爷勾搭成奸了?”

叶修不禁哑然失笑,这又是哪里的说来?他见陶轩已恼羞成怒,蓄意混淆黑白,情知多说无意,告辞出了陶府。他那时便想接下来陶轩有甚么对付自己的计谋也说不定,其后看来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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