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清水子

【周叶】蟒麟记73

周泽楷哑然失笑,想了想,低声说道:“不如叫共寝岛罢。”其意不说也明,便是指他二人曾在这岛上“同榻“共寝。

叶修心中只想,周泽楷莫不是在调戏自己?亏得他说这等没正经的话时仍一脸淡漠神气,他不知周泽楷生性腼腆,久经历练将那腼腆之意磨去后,在旁人看来,便显得颇为冷然,冷笑道:“不好不好,太过艳俗,哪有脱脱岛这般脱俗清雅,一如高山流水,你若不喜欢,那便叫‘王爷玉手烤羊肉岛’,或者‘王爷睡觉打鼾岛’好了。”

周泽楷眉峰微蹙,颇为不满,心道:我几时睡觉打鼾了?自认不似叶修那般做什么都声直气壮,因而口头上总是说不过他,又见叶修勉自横坐在筏子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心中一软,便道:“那便叫‘脱脱’罢。”

叶修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二人在海上飘了三日,未见一艘大船,也未见穿云回来,幸而这几日海上颇为风平浪,叶修虽在病中,目之所及,但见波澜自有一番壮阔景象,兴致却很好,每见飞鸟徜徉游鱼滑过,便大发议论,说要如何如何烹调。周泽楷心说:难为他记得这许多吃法,竟无一样重复。

到得第四日清晨,日间刚明,便见远处天边一个黑点,黑点不远处有团影子,那影子已隐约可辨,是一艘海船。那黑影愈来愈近,周泽楷认出是自己那金雕穿云,当下提气长啸。啸声远远地播出去,在海上无物可挡,数十里可闻。彼处穿云即刻以啸声相应,只是那雕儿的叫声无内力相辅,不如周泽楷响亮,过了一会儿才传过来。这时那船驶得更近,周泽楷已能看到高高翘起的船首站了个人,依稀便是方明华,低头与叶修说之。

待那船靠近,可见是艘商船模样的华丽海船,约有十余丈长,二三丈阔,周身油漆得金光灿然,桅杆高竖,横桁上张起的三张白帆鼓满了风,正全速前进。叶修仰望那大船,赞叹道:“你这属下倒是心思缜密。”

周泽楷所想与叶修相近,却仍问道:“怎么?”

叶修道:“皇子老爷无故失踪,对贵朝廷、尊列祖列宗来说,总不是甚么面上有光的事,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出来寻,懂得以商船掩人耳目,不是心思缜密是甚么?”

周泽楷心中承认,一面又暗暗想:只怕对在下列祖列宗而言,与你在一起才是最面上无光之事。

到那座船驶到与木筏相距不过数尺之时,周泽楷抱起叶修,拔身而起,跃上甲板,甲板上除去方明华,还有几名随行的亲兵,都作汉人打扮,赶紧过来参见。方明华找寻多日,终于寻到周泽楷,心下正喜,却见周泽楷怀中抱了个病恹恹的年轻男子,二人神态虽然都十分淡然,却有股说不清的亲密,方又转为大惊,只是面上不便表现出来,略一踟蹰,并不称周泽楷为“王爷”,而是叫他“周公子”。那几名亲兵为周泽楷心腹,十分机警,自也跟着喊“周公子”。

周泽楷“嗯”了声,将叶修放下,叶修连日在海上经历风浪,站立不稳,便软软得靠在周泽楷身上,方明华一见,更是疑虑不定。

周泽楷道一声“回罢”。一名亲兵得令,忙往舱中通知众掌舵兵卒变换方向。

叶修目光锐利,方明华面上虽无痕迹,那一迟疑间眼神却不及掩饰,已被他看了出来,笑着说道:“在下一着不慎,坠入海中,岂料贵主人也是,茫茫海中,我二人竟尔相遇,做个伴儿,你说可巧不可巧?”端的十分正经。

方明华眼角觑向周泽楷,心说:怎有这般巧事,谁信你这鬼扯,却见得周泽楷面上毫无异色,只得干笑两声,应道:“那可真是巧得很,呵呵,呵呵。”他哪能想到,叶修所说半字不假,只是将事实十瞒其五罢了。

适时浪头接连不断抬高伏低,大船颠簸得厉害,叶修一个踉跄,便要跌倒,周泽楷忙揽在他肩头,将他扶住,又对方明华道:“我二人先换衣服。”他俩海中岛上瓢泊许久,身上衣衫早已污秽破烂。

方明华正有一等要紧的大事要向周泽楷禀告,也无心揣度周叶二人关系,只道:“属下不知公子带同贵客,先请公子入舱中更衣,属下即刻命人为这位公子准备衣物。”

方明华跟随周泽楷已久,周泽楷如何听不出方明华之意,便点点头,转向叶修道:“你歇着罢。”

叶修本待喧宾夺主道:你自去吧,我想要甚么好吃好喝的,自会吩咐你的人,又思忖道:在他的人面前,还是给他留点面子,便只“嗯”了一声。

三人各进船舱,叶修自去一间,周泽楷与方明华一道,二人进来,方明华在后将舱门掩好,转过身来已是一副十分凝重的神情,对周泽楷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心急如fen,只盼早日找到王爷,王爷不知你在海岛上一日,世上已千年。”

何事能令方明华如此紧张?周泽楷心中隐隐已有预感,便听方明华又道:“定北王已于二十天前登//ji称//di。”

周泽楷虽已想到此节,仍是勃然色变,一掌拍在桌上,恨声道:“他怎敢?”

方明华知周泽楷所指乃是定北王怎敢公然违背祖//zong遗训,不经“忽而台大//hui”推选,便自立为di,忙将前因后果一一禀出。

原来先大汗驾崩后,不仅内廷之中有大皇后监guo,外朝之上还有四位辅zheng大臣,权//柄一分为二,一半在内,一半与外,内外相互肘制。二十天前的一日,这四位辅zheng大臣一齐入宫与大皇后商议政事,一夜未归,第二天,四人首级已悬挂在宫门外,宫中侍卫总管从旁宣召四人mou//反,携带兵刃蓄意行//刺大皇后与定北王,幸得长生天庇佑,pan//党皆以授首云云……那一夜究竟发生何事,怕是只有这四位辅zheng大臣与大皇后母子知晓了,永无对症,因新帝未立,这一年仍为乾明宗三十八年,后世史称“明宗疑云”。总之此事震动上都,掀起喧天巨浪,四大臣死后,不仅亲族被杀殆尽,朝中dang//羽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一连几日,朝中血流遍野,大皇后下诏曰:pan//臣贼子辱我孤儿寡母,皆因国之无君,虽则zu//宗遗训大汗由“忽而台大//会”选而举之,然时移世易,妾深恐乱臣余孽与南朝勾结,企覆我朝,以至祖宗基业尽毁,妾愧对先帝,万死不能赎,必先择良以充汗位,再图后事……先帝第二子赤兀骁勇善战,开疆拓土,屡建奇功,先帝在时,亦多次赞其善览众才,经略万国……堪托至重,入奉宗祧……赫然便是要定北王以承汗位。这时朝中要职尽是大皇后定北王一系的人,阻挠声稀,先大汗那些个儿子,不是与定北王连成一脉,便是如周泽楷这般,远在他方,清不得君侧,救不得近火,定北王第二日便在上都登//ji为帝,称乾世宗,定年号天齐,今年便是天齐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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