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他的他的他 11
从大楼里走出来已是下午五点多，一天的时间中，唯此时最有种安详的氛围，立刻像站进一幅溢彩的油画中，还是二十年前街道风光的怀旧主题。
拍摄花的时间明明比做//ai要长，但拍摄没有感觉经历了许久，躲在小黑屋里做了一场却像在时光中完成了一次穿越，站在软掉的阳光底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泽楷提议一道去吃晚饭，叶修说好啊，见周泽楷拿出手机来划拉，知道他在附近搜饭店，就说自己不吃油重的，不吃太辣的。
周泽楷的目光越过手机看向叶修，正常的探究中带了不正经的意味。叶修知道他啥意思，他还能有啥意思，不就是认为他太能“干”了嘛，搞得他“局部”受损，因此毫不客气地说：“这么看我做啥？你以为是你厉害么，我是为了保护嗓子。”
周泽楷心说，保护嗓子……那你怎么不戒烟？然后后知后觉地想，难道叶修是歌手么？呃……不配有姓名的那种。
他越跟叶修接触，对叶修本人冒出的问号越多，没想到他还没问叶修，叶修倒先来问他了——两人到了饭店，点完菜，叶修把点菜本合上，跟点菜本一起扔在桌上的还有一句话“诶都忘了问，你应该还是学生吧？”不仅不顾上下话题毫无衔接可言，也没半点“忘了问”的不好意思。
叶修接下来还说：“是大学生？其实我还想你身份证上是不是改年龄了，感觉你不像19的，有点早熟，哦，你别的方面我也不了解，就是觉得你那里发育很成熟……”
周泽楷正拎着暖水瓶倒水烫着杯子碗筷，他们坐在塑料板隔成的包厢里，隔音效果不是太好，叶修又说得太直接，周泽楷梗了一下。
叶修倒是面不改色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挺多小孩十六的像二十六的……”
周泽楷把净好的餐具推了一份给叶修，又给两人都添了茶，才把叶修后面的话全部屏蔽掉似的“嗯”了一声，说：“茱莉亚音乐学院，学戏剧。”一下就把自己给交代完了。
听到“茱莉亚音乐学院”，叶修的眉毛挑了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寻常口气道：“那还挺厉害的。”完全不如夸周泽楷“那个”厉害真情实感。
周泽楷也不是会在这方面炫耀的类型，用一个笑容接下了话茬。
说话的过程中，面食甜点先端了上来。一些风味小馆子就是这样，俨然成了一种特色——不讲究上菜顺序，厨房里做好什么端什么，爱吃不吃。叶修又问起周泽楷，怎么接拍了这个杂志的封面。他没有带一点势力的口吻，他自己还不是接了这份工作要去拍周泽楷。他只是在陈述一种事实，业内的工作本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二三流同志杂志的封面实在说不上是份高端的工作，接拍的人往往是为了报酬，或者是一些“花蝴蝶”单纯想秀，后者周泽楷不像，前者嘛，他能交得起一年几万美金的学费，也不需要赚这笔钱了吧。
结果周泽楷道：“有钱赚。”
叶修很难得地表情有点碎裂，被周泽楷看到，笑得比刚才深了点，像是他扳回一城似的，说：“下学期想去欧洲的戏剧节。”食宿机票都是不小的开支，所以需要钱。
“而且，杂志不在国内发，比较……”周泽楷用极短的时间斟酌出了一个用词，“安全。”
都是同类人，他这么说，叶修就懂了，拍这种杂志封面，相当于出柜了，万一被父母亲戚看到了，家里就要地震了。
包厢的门再一次被从外面推开，服务员端了碗热菜进来，插在周泽楷和叶修中间，摆在桌上。服务员走后，叶修低头咬了口枣泥酥，说：“怕不安全，你还下海，你很爱走钢丝啊。”
周泽楷好想把枣泥酥塞叶修嘴里，能不能别乱用词啊，这算哪门子下海，他下啥海了？而且他所谓的“安全”，只是怕他妈看到，别的亲戚怎么看他他不在意，唯独还顾虑他妈。
这时叶修的手机响了，叶修一进来就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周泽楷没想偷看，只是下意识地眼神撇过去，就看到了。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是吴雪峰，那个云水娱乐的老板。
叶修接起电话，隔壁包厢爆发出一阵很吵的哄闹声，正好盖住了叶修的声音，周泽楷光看到叶修的嘴唇蠕动，却没听到他说什么。叶修做了个出去接电话的手势，就起身出去了。
周泽楷又替他添茶水。叶修门关得不严，露一道能挤进人来的缝隙，显然那谈话也不是多么私密的，隔壁适时安静下来，他的说话声一阵有一阵没的从门缝里渡进来。
“……我也是要吃饭的啊，不然等到你那笔先头款子，我都要饿死了。”
“放心，你找我来是干什么的……”
“……少天是个好苗子，他的音色是现在市场缺的……你说的没错，市场很残酷的，不能寅吃卯粮，为了赚快钱变现，不顾个人定位，杂七杂八出一张专辑，他以后就只能去唱同一首歌了……”
……
这一通电话打了十几分钟，叶修有时大段大段的说，有时大段大段的听，他说的话周泽楷也听不全，但是仍能通过听到的把大致内容拼凑起来。
周泽楷本没想过去探究叶修的什么事，对于自己是做什么的，叶修是有意不说还是无所谓、所以不会特别提起，他都不知道。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格外有种隐秘感，随缘而聚，缘尽人散。但是叶修的话都递到门口了，他也不用站在门口刻意不进去。
叶修提到的“少天”肯定是黄少天了，那天在酒吧里他见到叶修，叶修不就是跟黄少天在一起么，黄少天还吐得哇哇叫。他也看娱乐新闻的，知道黄少天新近签了云水娱乐，宣传得很是大张旗鼓，吴雪峰就是他的老板了，听叶修的意思，他应该是黄少天新专辑的制作人。音乐制作人，这次应该是主职了吧？周泽楷想。
叶修回来，没有像一般人都会做的那样，在饭局上被电话叫走，回来会为离席做些解释，周泽楷也没向他问点什么。
两个人吃饭，不喝酒的话很快就结束了，周泽楷和叶修没有再相约再去来一发，各自回家。
周泽楷到家洗完澡，毛巾还顶在脑袋上，拿起手机看信息。江波涛发来微信，他回了一句，接着问江波涛，知不知道一个叫叶修的Record Producer。
信息发出去的同时，好像有谁在他面前把一本他正在看的推理小说翻到解谜的段落，又好像黑暗的旷野中，打了一道闪，照亮了近在咫尺的树。
周泽楷想起来了，他之前为什么觉得叶修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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