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清水子

【周叶】洛阳王41

※防雷说明见1

 

 

危机尚未抵达,却已悄无声息地涨满了,旁人或许迟钝,没知觉,但处在周氏权力中心,或者说是危机中心的周泽楷已经做好了全盘心理准备。

淙淙细流藏于冰面之下,等待汇集。周泽楷比谁都清楚老帅对他的不满是如何一步一步加深的,这是他一手促成的,也是他虽想避免可又没法避免的。最新的一封电报,内容不是父亲对儿子的劝慰,而是大帅对不听话部下的责问。

可尽管如此,周泽楷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称帝一事对眼下盘踞中原的周家而言,是祸非福,不称帝,可独霸一方,除了少个虚名外,与称帝无异,称帝,周家就成了出头之鸟。周父未必认不清形势,只是近年野心膨胀的厉害,陶醉于白手起家的伟业之中,越来越刚愎自用,想在百年之前一圆皇帝梦。周泽楷劝阻不动,也得尽力而为,只希望父亲早日从黄粱美梦中醒来。

这些事周泽楷没在叶修面前提过,也不让江波涛说。没错,玉玺是周氏父子关系恶化的引子,但周父向周泽楷发难、周泽楷反对父亲,追根究底,也不是为了这一方玉玺的下落,更与一开始被周泽楷强扯进来的叶修无关,周泽楷不想拉他一起烦恼。有时心中翳闷,想和叶修谈谈心,也因为交谈非自己所长而作罢。

更叫他担心的还在后面,老帅知道他和叶修的关系,也斥过他“胡闹”“荒唐”。老帅人不在河南,未必清楚叶修的身份,未必清楚叶修和玉玺的关系,但那也是早晚要见公婆的事,他会相信周泽楷迟迟不交玉玺与叶修无关么?怕是不会,多有的事情都悬在一条线上,互相牵连着,辩也辩不清楚。先不说老帅会怎样处理他俩的关系,单凭叶修的身份,不管是灭口,灭口,还是灭口,都够他死十次的了。而且,杜明等人还关在牢里,周泽楷也不能弃之不顾。

那么,他会为了叶修在已经生出裂痕的父子关系上再划一刀么?都不用暂停下来犹豫推演个中利害,一个声音已经先于所有,不顾一切地从胸腔里刺出来。会的,他会的。

——火烧到眉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压下来,为他铺就一条暂时看不到出口却不得不走的路,只有对叶修的这点心意,如同路途上供停留歇息地驿站那般,清晰地突出来。

周泽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叶修对他这么重要了,重要到足以打破他对父亲的服从?他初同叶修一起,虽不是一时冲动想耍耍,但也没有想太多,缘分屡次牵头,叶修吸引他,他喜欢叶修,叶修又没拒绝他,两人就这么好了,一半莫名其妙,一半天经地义。情到浓时偶尔也会转过一丝惆怅,想着这种日子是怕不会长久,家族不会允许他和一个男人整日胡混,他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荒废自己的抱负。但也只是走走神而已,对他的影响微小得好像飞鸟从水面掠过,脚爪不经意翻出的波纹。如今事到临头了,重重压力之下,他对叶修的心意好像汲了养料,快速抽长,藏不住了,自己出来,还要代周泽楷做主,告诉周泽楷,你八成是爱他的,怎样都好,你不想和他分开。你会给自己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叶修又不是周泽楷肚里的蛔虫,哪知道他这段日子里的百转千回和一锤定音,只是二人的关系到了这一步,捕捉对方的情绪波动成了家常便饭,言语反倒成了不可靠的、最会骗人的东西。叶修猜到周泽楷有不小的心事,但没猜准,他看周泽楷公事上蒸蒸日上,就算有事也该是私事,便认为是他俩的风言风语吹到了周大帅和夫人耳里,周家向周泽楷下通牒了。

叶修不是装傻充愣难题都丢给对方的性子,相反,他认为自己年长过周泽楷,在两人关系中是更担引导责任的那一方。这天晚饭后,趁着喝茶时间,他半开玩笑地问周泽楷,是不是东窗事发了,大帅要周泽楷把他赶紧处理掉。

周泽楷不介意将错就错,没吭声,听听看叶修怎么说。

叶修当他默认了,“你说你吧,天天和男人混下去也不是个事,还到处宣扬,搞得路人皆知,周家的脸面都让你败干净了。”他还“干我何事”似的站到局外人角度数落起周泽楷来了。

“……”那个跟我混的人不就是你么——周泽楷早已习惯,但心里该说的,半句不落。

“你这么鼎盛的家族,你又是独苗,传宗接代可是大事,生一个估计还不够,至少得生上十个八个,咱俩在一起是没戏了,因为你生不出来,你说怎么办?”

“你生。”周泽楷想得认真,答得更认真。

皮球推到面前来,叶修居然一反常态地接住了,笑道,“那你可得加把劲啊。”

根本生不出来,却动辄煞有介事地把生挂在嘴边,周泽楷也笑笑,嘴角弯起来。随后他一怔,再随后他品出味了,叶修是在用他的平常和无所谓向他表态呢。叶修一早想过了,以周泽楷的性格,会对家族的责难作何反应、给怎样的答复,他这便是在告诉周泽楷,你决定好啦,我陪你就是了。

周泽楷看着叶修,叶修侧脸对着他。

周泽楷长时间注视叶修之时,总是这样深情绵绵目光灼烫的,叶修都让他烫惯了,也不觉得不自在,由着他烫由着他看,自己则抚着烟杆,瞧着廊檐下随风摆穗的红灯笼。

这是个该好好品尝只属于自己的好滋味的时候,两人都不说话了。

“看够了没啊?”

过了会儿,叶修低头装烟丝,觉得耳朵有些热,忍不住摸摸。

周泽楷忽然想咬他,咬哪里都行,只要让他咬一口。恨他的时候想咬他,爱他的时候也想咬他。他端起茶盏,抬抬手,示意叶修也照做。叶修哪有这么听话,才懒得做,周泽楷就探身过来,把茶盏塞他手里,又抓着他的手腕,端起茶盏。

碰杯是么?碰吧碰吧,叶修懒洋洋地把杯沿推过去,碰周泽楷的茶盏,不料周泽楷手腕一沉,托着茶盏从叶修手腕边上错过去,再一勾,绕着叶修手腕回来,将叶修的手缠入自己臂弯之中,低下头,喝尽杯中温好的茶水。

交杯酒啊……小周就爱玩这些公子哥儿的花样。

叶修心里酸归酸,也不含糊,依样喝了自己杯里的茶。

 

一番云雨过后。叶修体力耗尽,昏昏睡去,周泽楷批了件衣服起来,灭了屋里所有光亮,提了盏灯笼出来。几个在偏屋候着的下人听到动静,赶着跑出屋,叫着少爷长少爷短,问他要做什么,周泽楷挨个把他们嘘得不出声了,摆摆手,自己走了。

他是去书房回电报的,周父以铁血的口吻训诫他,他回的信,看不出委屈也看不出愤怒,只是像他一贯那样,简单地道,称帝一事,望父三思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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