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小团圆（下，12）
苏沐橙嘱咐了叶修两句，要怎样，不要怎样，高跟鞋咔哒咔哒得跟着一路响。叶修看着是在心里做笔记的表情，实际很敷衍地嗯嗯着。苏沐橙自然要继续追问叶修怎么搞成这样的，她还做了自认合理的猜测，“你跟家里说过了，被你爸打了？”
叶修一头雾水，“我跟家里说什么了？”
“你和林杰的事啊！”
叶修更无辜了，“我和林杰怎么了，要跟家里说？”
苏沐橙被噎了一下，“……你俩的事，你问我我问谁？”
“我们没啥啊，而且现在也不怎么来往了。”
叶修跟这个也“没啥”，跟那个也“没啥”，苏沐橙不知道怎么算“有啥”。
她说，“我记得你跟周泽楷，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她年纪到了，嫁了，现在反过来有点要管着叶修的意思了，这样的话，换到几年前，她多半就咽进肚子里了。
苏沐橙本以为叶修会闭口不言，蹚过去，没想到叶修说，“……不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怎么不是一回事了？和周泽楷没能保持住炮友的纯洁性，最后把关系弄得复杂了些，只能一剪刀全剪了？和林杰就是很正直的搭伙互助关系，距离不远，又知根知底，还有点生意上的往来，再者，人家也没和他谈感情伤性？
叶修当然不会把这番话说出来。这样，他在苏沐橙眼里便是沉默到了底的，像扔进来的石块，忽悠悠地落下去，伏在河床上。
梧桐树抽了新的叶子，向春天扣门似的绿色，几天里就长得浓密起来，这个季节雨多，天总是阴阴的，仍是冷，又潮湿，但有种很轻巧的心情，浮在空气中，使人感到愉快。
年年都有段这样的气候，不太容易感到时间的流逝，要到猛然间见了朋友的孩子，已经长到那么长了，比酱油瓶高了，才惊觉原来已经过去这好几年了。真是可怕，不抗混。
叶修到杭州，定的酒店就在他去公干的战队附近，季冷听他一说，真巧了，周泽楷也住同一间酒店。季冷就说，那酒店的中餐厅挺有名的，就你俩的近，就在那里吃吧。
他们约的晚餐，季冷提前订好座位，到点直接在餐厅里面集合。
叶修下楼，时间刚刚好，报上号码，门口的服务生领着他进去。餐厅里一大半桌子都坐上了人，但不吵闹，有种优雅很有空间的满当感。隔了三四张桌子，叶修见到了周泽楷，在窗边这排最后一个位置上，迎向他的面坐着。也只有周泽楷一个人在那坐着，季冷不在。
周泽楷显然也看到叶修了，挺拔的身形一滞，他没站起来，只是伸长了胳膊，往回的方向摆了一下，又放下，向叶修发出就是这里的信号。
服务生带叶修入座，替他拉开椅子就走了，叶修脱了短风衣，折起来搭在椅背上。桌子上摆了壶茶，周泽楷点的，周泽楷面前还摊开本厚重考究的菜单本子，数他来的最早，只好看菜单玩。
叶修在他对面坐下，双肘撑在桌上，向他问道，“季冷还没来？”
周泽楷低头看了眼表，说，“嗯，他堵路上了。”
叶修很理解，“这就对了，这个点是挺堵的。”
另外有服务生过来给叶修斟茶，略俯下身低声问他们，要不要现在点菜。
叶修说，“再等下吧，还有人没来。”
服务生又走了。周泽楷合上菜单本，推到叶修面前。叶修凑手接过来，他的话才来，“先看看。”
“哦，我吃什么都行啊”，叶修一页一页地翻看，净看菜名上的噱头了。他翻了几页，听到周泽楷在上面问他哪天到的。他向周泽楷抬起了眼，说，“中午刚来的。”
周泽楷脸上一个无声的“哦”，叶修接着也问他哪天来的。
周泽楷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说，上周。
叶修也“哦”着应了一声。
季冷这也到了，比叶修晚了几分钟。季冷那种美满的喜气，没有做出很开心的样子也感觉得到，他在叶修那边的椅子坐下，连这种坐仿佛都掷地有声。
他坐下头一句话就是，把你俩凑一起吃顿饭可真不容易。
怎么还兴师问罪上了，叶修立马接过话来反驳他，你这话说的，怎么不容易了，我们又没出国。季冷说，你们比出国还忙呢，又问叶修，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两个人来的。叶修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问季冷，你还想要谁来？
得。季冷挥手点菜。他点菜很熟练，都不用看菜单，就报出一串很妖娆的菜名，看得出是常客。
三人的筵席开了，每道菜上来，都有侍酒师过来为他们配不同的餐酒。酒没算叶修的份，季冷用罐雪碧把叶修打发了。
这顿饭吃的，桌上的气氛并没有能明显感受到时间的隔膜带来的拘谨，却也是在且吃且聊中慢慢打开的。在季冷的主导话题地串联下，无可避免地提到周泽楷离婚的事。这几天网上的风向又变了，改说周泽楷把话语权交给前妻，从头到尾没说对方半句不是，够风度，是爷们，纯的。其实周泽楷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离婚不是一开始就提出来的，周泽楷前妻跑移民，周泽楷没动作，他前妻把国内的事都安顿好了，那一纸分居协议也就是时候下来了，她现在基本不在国内呆了，忙着开展新生活，都到这一步了，又没有一方急着再结婚，签字反而没什么好急的，所以才迟迟没去办。
周泽楷出了这么大的变动，季冷一直没和他聊过，这会赶上了，也是一阵唏嘘，但人家又不是多么痛苦的分手，他的唏嘘便也很点到即止地掀过去了。这个岁数的男人还是说到事业，最觉得有劲头，季冷慢慢讲了点自己生意上的趣事，然后问叶修和周泽楷最近都在忙什么。
叶修夹了块鱼肉到碟子里，说，“还不就那些事呗。”
季冷说，“工作室能做这么大，也就你了。”稀有材料、高端技术都是常年被大俱乐部垄断了的，一般的工作室最多捡点他们不看重的边角料，哪像叶修，直接虎口拔牙，加入最上层的争夺。
叶修这倒一副谦虚的面孔，“那也未必，你叫老韩啊、小周啊，谁的，估计也干得起来。”
夸你呢，你都唱反调上瘾，季冷听了就当没听见，不理叶修茬，倒是周泽楷正摇着高脚杯，因为被点名，给了点面子笑一笑。
但叶修这一说，却变相提醒了季冷一件事，他打了个响指，“对了”，他给周泽楷说，“你在上林苑那套房子，我帮你找到有兴趣的人了，不过他人不在杭州，过一阵才能回来，你不很着急吧？着急我再找别的，那房子现在升值得厉害，不愁卖，我都后悔当时光租没买了……”
季冷讲完，周泽楷嗯了一声，把口酒咽下去，说，“不急，等等吧。”
季冷点头，刚要继续问周泽楷，好端端的，突然卖房子换钱干啥，就听叶修“咦”了一声，“你说上林苑那房子？“
季冷和周泽楷都看叶修。
“……我想起来……好像我那还有套你房子的钥匙，回去我找了寄给你吧，你要卖房子，不得给人家配好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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