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虚妄相 38
邱非确实没听到叶修和周泽楷说什么，他如他所言地到休息室拿了东西，出来刚要去楼梯间看看叶修在不在里面抽烟，叶修的说话声先传了出来，但那声音哑哑的包成一团，听不清内容。
前辈在和人说话么？休息室到楼梯间不过两步路远，思索间他已经到了门口，从门上方的窗口看到叶修和一个人面对面站着，叶修面朝他，那个人背对着他，穿的是轮回的队服，他马上意识到，那是周泽楷。之前不解的问题瞬间有了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他敲了门，提醒对方二人外面有人。是不想让他们不留悬念的曝光在自己面前，引发尴尬么？
尽管他们没有亲密的举动，周泽楷两次私人时间找叶修都有很大的解释空间，邱非还是认定他们是“那种关系”。他看得出来，周泽楷在“管”叶秋前辈。只有情人间才存在的甜蜜负担。
惊讶在叶修脸上一闪而过，他的惊讶却不是邱非看出来了这么简单，而是邱非的性取向——一个男孩在什么情况下看到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去想他们私交笃、关系铁，而是认为他们在谈恋爱？当然是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的时候。
既然如此，否定没意思，叶修虽然叫邱非是小孩，却不想真把他当小孩糊弄，而且他信得过邱非，便直认道：“原来是，分手了。”
他说完话就把目光从邱非脸上收回来，直视前方，不知道邱非什么表情。邱非也没有再好奇地问这问那。二人沉默地走着，快到侧门出口，叶修跟邱非说了声，要直接回俱乐部，邱非突然道：“周队很强，长得也很帅。”
叶修还是第一次听邱非这么评价别人，尤其是长相，他驻了脚，回过身说：“是啊，嗯？你喜欢他？”讶然的表情经他五官的柔化，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现在不兴这一套了，他俩不能算师徒的关系，叶修不拘泥，邱非不扭捏，此消彼长，平日相处更像朋友，叶修有时说话没遮拦。
邱非却没有被说中心事而显出来的失措，淡然地摇摇头，说：“不是。”
他望着叶修。微微欠身后道：“前辈路上慢点，我先过去了。”
嘉世办的全明星痛下血本，钱没赚很多，吆喝赚了不少，陶轩四处兜售的投资企划书也赢来了回音，对方还是一个城投集团，扩展业务新方向。不过自去年年底开始，银行抽贷猛，地主家余粮也不多，投资方一再慎重，最后只签了意向约，商定若嘉世能在今年拿下联赛冠军，一周内投资款就会到账。
这让陶轩很有背水一战的苍凉感。农历年前放假前夕，他组织战队所有的选手聚了一次餐，难得没说那些他说惯了的鼓励过去展望未来的空话，直言本赛季嘉世一定要夺冠，这关乎到俱乐部未来的发展。他第一次把借壳上市的计划透露给众选手，许诺会给每个人相应分量的原始股权，一旦上市成功，如何如何。职业选手大多年轻见识浅薄，哪里经历的起这等（口头的）糖衣炮弹轰炸，群情振奋，仿佛上市套现近在眼前，各个摩拳擦掌，誓要拿下冠军。
只有叶修和苏沐橙冷眼旁观，如同在看一出滑稽戏，彼此眼中都是无奈。没人不想拿冠军，但冠军不是喊两句口号、打两管鸡血就能拿下的。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也不是一夜间就坍圮的。
荣耀联盟过年停赛一周，加上前后时间，今年有九天假期，周泽楷邀请叶修去澳洲玩，就在那边过年，包机票包吃住——当然还包用屌，尽在不言中而已。叶修问，你过年不跟父母一起？好像他这些年每年都跟父母一起过年似的。明明前一秒还一键忽略了叶秋带有“过年”、“回家”这种关键字的留言。
周泽楷说，一起。他在澳洲名下也有物业，叶修住在他的房子里，他只在三十那天和他父母吃顿年饭就好，剩下的时间都可以跟叶修在一起，到处玩玩。
叶修干脆地拒绝了，不去，不折腾，而且名不正言不顺的。他开始问的那句话，只是出于好奇。
周泽楷也没想过他邀请一次叶修就会答应，“利诱”道，带上苏沐橙。
这一套叶修也不吃，说，她比我有钱多了，想去哪儿都可以自己去。
过了两天周泽楷旧事重提，试图撬动叶修。叶修的答案还是一样。
苏沐橙不知道看了什么旅游宣传片，一天吃午饭时说想去暖和的地方过年，叶修问她想去哪里，海南？她说想去澳洲。叶修鬼使神差地问，要是不要钱请你去玩一趟，去不去？苏沐橙说，去啊，有这种便宜事，为什么不去？好吧。叶修心想，假如周泽楷再问他，可以考虑同意一下。
但周泽楷再没问过他。苏沐橙也把这事忘了，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连同叶修的话一起，没放在心上，小女孩的心愿单天天更新，两天后她已经想去日本泡温泉了，和楚云秀一起，酒店机票都订好了。临近春节才订这订那，什么都贵，价格翻了三四倍，她也不在乎，只是不放心叶修自己一个人留在宿舍过年。
叶修故意激她说，你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你不要去了。苏沐橙嘻嘻笑，什么也不提了。
其实叶修并不是一个人过的年。
年二十九下午，俱乐部的人一团团地少了，邱非多做了几组训练，差不多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他走到大门口，恰逢叶修从外面进来，衣服穿得单，两手又空空，与往常一样神态悠闲，丝毫没有过年的紧迫感，让人觉得他和别人过的不是同一本日历。邱非很诧异，他早从口音听出来叶修不是本地人，便问他怎么还没走。叶修只说他不走，过年就在俱乐部，没有说为什么。邱非也不好问，却暗暗拿了主意。三十晚上，他在家里吃完年夜饭，等了半个小时才叫到一台车，回了俱乐部。偌大的俱乐部里有种很孤寂的安静，他怀疑除了叶秋只有几个巡逻保安在。叶修的宿舍他来过一回，认得门，径直找去了。
叶修正是和邱非一起守的岁，还有荣耀。后勤工作人员都放假了，街边小店也早早关了门，叶修有没有储备食物的习惯，晚饭随便对付了过去，半夜二人饿了，靠泡面过来的。连根火腿肠都没有。
叶修的招待十分“殷勤”，挑了小半碗面给邱非，让邱非“别客气，多吃点，正在长身体”。
邱非吸着面条，想起叶修开门的瞬间，脸上滑过的复杂神情。他比同龄人早熟，会察言观色，但毕竟程度有限，因此他分不清那是叶修根本没想到他会来，想拒绝，又于心不忍，还是叶修想见到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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